大唐公主:愿得一人心,从此长相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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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350 | 回复0 | 2020-4-1 04:0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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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和往年的四月一样,通往澧州(今属湖南常德)的大道旁,杂花生树,草长莺飞。大唐公主岐阳在驴队的护送下缓缓行走着,此时的她要去和夫君、澧州刺史杜惊(cong)团聚。四月的阳光如瀑布倾泻下来,岐阳仰起脸,享受著无边的春光。
  
 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。一队骑马迎亲的队伍迎面而来,由于此处路窄,容不下两路人马相向而行,岐阳的随从便拍驴过去,与迎亲者僵持起来。片刻后,岐阳和一位侍女耳语,让其喊回了随从。驴队侧立一旁,马队招摇而过。当新娘的轿子一闪而过,岐阳看到了新娘感激的一瞥。岐阳无声地笑了,这个青涩的新娘多像当年的自己啊
  
  多年前,父皇唐宪宗为岐阳选驸马,不选贵戚勋爵,只选士族文士。因为其时的驸马们很威风,多出身贵戚、勋爵等豪族,更哪堪联姻皇族,整日里不是斗狗走马、千金买醉,就是牵黄擎苍、呼啸山林,搞得百姓侧目、官府闭目。这情形唐宪宗当然也知道,但积习难改,只能徒唤奈何。唐宪宗不想让岐阳嫁给这样的人。
  
  某日,出身仕宦之家的权德舆拜相,其婿翰林学士独孤郁为避嫌请求辞职。唐宪宗见独孤郁文雅知礼,很是欣赏,心念一动,想起了岐阳,决定为岐阳择一个独孤郁一样的驸马。
  
  岐阳是唐宪宗和懿安皇后郭氏的嫡长女,唐宪宗当然疼她。令岐阳吃惊的是,那些所谓的文雅之士很矜持,不是装糊涂,就是装病,岐阳很受伤,却也很无奈。因为她知道,这矜持的背后或者是恐惧:一者怕被公主欺压,二者若公主不幸早死,按例驸马要为其服丧三年。难堪的静默中,出身名门望族的杜惊站了出来,当唐宪宗对玉树临风、对答如流的杜惊频频颔首时,躲在屏风后的岐阳含羞笑了。
  
  岐阳的婚礼空前绝后:唐宪宗升正殿送嫁,由西朝堂出,又在延喜门挽留,赐钱赐物,还派300名神策兵为其清道,如此恩宠,实为罕见。岐阳知道,父皇是舍不得她。岐阳三回首,泪光莹然中,她心里对父皇也对自己说: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
  
  杜家起初也担心岐阳骄横,但岐阳很快以行动打消了杜家的疑虑:退还父皇所赐的皇家奴婢,挑选出身贫寒能共患难的;和大家族住一起,不另住父皇所赐的府邸;不以公主自居,而以礼侍奉公婆。杜家终于松了一口气,岐阳也松了一口气。
  
  君臣、夫妻、婆媳,这伦理关系如走马灯,转换得太快,她必须尽快适应:她是帝女,要为父皇争光;是士妻,要为夫君长脸。她以公主之尊在杜家当然受尊崇,但她知道,那只是威权而非发自内心的尊重,要想在这个家真正站住脚,必须放下公主的身段真正融进去。
  
  岐阳做到了。她悉心侍奉公婆,礼遇大家庭里的每个人。她对杜惊更是用心,驸马治外,她治内;驸马读书,她做女红她甘愿做驸马背后的女人,让驸马心中有爱,脸上有光。看着岐阳温婉的背影,杜惊幸福地笑了。唐宪宗也欣慰地笑了。
  
  杜惊奉召赴澧州时,岐阳本可以和夫君一同前行,但还是留下来了:杜惊初去赴任,要做的事很多,一个人更能心无旁骛。半年后,岐阳才动身赴澧州。
  
  岐阳一行终于到了澧州境内。
  
  某日,澧州所属某县驿站。知县等人肃立路旁,准备迎接刺史夫人、岐阳公主。膳食早已安排妥帖,山珍海味足飨数百人,街道整洁、房间干净。中午时分,20多头驴缓缓而过。
  
  一名官员忽然惊叫一声,然后对着驴队跪拜下去。紧接着,一大片官员赶快拜了下去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,堂堂公主竟然没有宝马香车、前呼后拥,只带了20名随从,几名婢女,骑驴而行,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妇人。更想不到的是,岐阳一行只吃素食,随从们自己动手把饭食抬进屋,在一片静默里用餐。低调内敛不扰民,这是歧阳的原则。不久,岐阳的澧州之行远播天下,到处都是关于岐阳美德懿行的传说。
  
  岐阳在澧州署衙住了3年,这期间从未公开露面,一直宅在署衙里。她也喜欢阳光、雨露,但她是公主,必须谨言慎行,以免惊扰百姓。夫君处理政务的地方近在咫尺,她也从未去过,她是刺史夫人,不能干涉政事,给夫君添乱。
  
  妻子如此这般体贴,杜惊自然幸福感爆棚,尤其是同僚夸他家有贤妻时,更加得意非凡。偶尔,这得意就变成了随意。一次,杜惊设宴待客,家庭教师李宣古作陪,李宣古平时口无遮拦,酒后更是信口拿杜惊开涮,杜惊大怒,罚其在地上驴打滚。岐阳拦住了杜惊,道出缘由:李宣古虽失礼在先,但如此惩罚不妥,家庭教师驴打滚,将置孩子于何地,而且传出去有失刺史威仪,不如罚李先生作首诗吧?公主求情,杜惊自然答应。躺到地上的李宣古一骨碌爬起来,随口吟诗认罚,诗作得好,罚认得好,杜惊哈哈大笑,李宣古讪讪而笑,岐阳点头微笑。至此,无趣的争端变成了诗意的名人轶事。
  
  游走在岐阳的有为无为之间,杜惊治理澧州成绩卓著,朝廷考察时,其政绩和品行均为第一。之后,杜惊升为忠武军节度使,治理许州(今河南许昌)。之前许州多寇,朝廷多用武臣治之,无奈当地政务混乱,法纪松弛,朝廷也没办法,调侃时还将其称为边地。署衙也年久失修,连正房都没有,岐阳住在阴暗潮湿的东厢房里,一待就是6年。
  
  6年间,歧阳相夫教子,继续无为而治。
  
  春天,署衙的后花园里花儿朵朵,岐阳赏花,看的却是泥土里经年的落叶:花叶一体,叶腐为肥,只为花开烂漫。岐阳若有所思,一抬头是杜惊海一样深远的目光,无边的春色如一叶扁舟荡漾起来。6年间,杜惊夙兴夜寐,理政事,化生民,兴教育,忙碌并快乐着,一时,许州大治,朝廷称善,百姓更是为其建立生祠以示纪念。
  
  初冬,杜惊奉调入京时,岐阳身体已是不适许州的风雨在她身体里酿成太多的风暴,但她还是想强撑着回京长安的亲人已太久不见,她要去晋见母后,晋见此时的皇帝侄子。
  
  从生祠路过,隔着车帘,岐阳看到了杜惊的塑像:英俊、伟岸、坚毅、沉着一路走来,他们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雨,她目睹了他的成长,分享了他的悲喜,见证了他的荣光,如果可以,她多想与他一直相依相拥,只可惜起风了,岐阳看到最后一片落叶如一声叹息飘零在地。
  
  开成二年(857年)十一月,38岁的岐阳病逝于赴京路上。
  
  杜惊木然地揽住熟睡的岐阳,按例,他要陪她3年,重度两个人的幸福时光。只是,唐文宗打断了杜惊的呓语:为安抚驸马姑父,他废除了驸马为公主服丧3年的规定。听到消息的那一刻,隐忍已久的杜惊痛哭失声,慈悲的岐阳竟不忍他为她做一点儿事。
  
  没有岐阳的日子,杜惊强忍悲痛,过得安好,仕途步步高升,直至出将入相。然而,每当夜深人静,望着星空,他总会想起岐阳,他一切荣耀都来自他贤良的妻子、大唐公主、他的导师尊贵而睿智的岐阳。她藏在他的背影里,却如启明星,早早为他指明了方向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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